在6年前的底特律车展上，第八代奔驰E级车全球首发，戴姆勒集团董事长兼奔驰全球总裁蔡澈在回答我关于竞争对手的问题时说：“在中国市场上，我们近期的目标是在销量上超过宝马，中长期的目标是不断接近奥迪。”没想到两年后，奔驰先是在全球被奥迪超越，后来在中国又被宝马拉开了距离，于是，在中国赶超对手的事情包括蔡澈在内的奔驰高管就不提甚至不愿意回答了。如今，还是在底特律车展，又是新一代(第九代)E级车全球首发，蔡澈在回答竞争对手这一挑衅性的问题时说：“在2016年或者未来，我们的销量比竞争对手高多少并不重要，保持一个非常稳健的增势才是最重要的。”背景是，在全球，奔驰反超了奥迪，直逼宝马；在中国，奔驰逆势同比增长35%，而两个主要对手一个是负增长，另一个是微增长。虽然形势大好，但蔡澈反而比6年前要谨慎多了。

随后，蔡澈还解释说：“可以说，现在的成绩并不足以令我们骄傲，因为我们认为目前的势头是我们努力工作后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但是有一点非常关键的，我们必须要胜不骄败不馁，在困难的时候坚持信念，在势头好的时候要更加谨慎。”

我以为蔡澈这些话不是外交辞令，而是心有所悟。这十年来，奔驰和蔡澈的确不容易。十年前，奔驰丢掉了全球豪华车销量冠军的桂冠，与克莱斯勒的合作陷入泥潭，高高瘦瘦留着两撇白胡子的蔡澈临危受命，接任奔驰总裁，试图扭转乾坤，但没曾想，2011年又在全球市场上被奥迪超越。此后，业内人士常常议论的是：蔡澈真够奇葩的，奔驰都那样了，他还能稳坐钓鱼台，要是在别的企业，早就下课了。然而，从2014年奔驰全新一代车型陆续上市开始，奔驰爆发出了强劲增长的势头，人们的议论变味了：蔡澈算是熬出头了!

在奔驰丢掉了全球豪华车销量第二的位置之后，蔡澈虽然被严重质疑，却没有被取代，显然是因为董事会基本认可蔡澈的做法。那么，蔡澈究竟做了些什么?他给中国记者的回答是：“这些年来我很难说我做对了所有的事，但是我们最主要的工作是把基础打好，比如制造的质量、设计、燃油经济性、舒适度、经销商网络，以及在品牌建设方面能不能做得更好，这些都是我们的基础工作，要一步一步去做。同样，在产品序列中，需要将之前没有的产品加入到我们的产品阵营中。”于是，奔驰今天的势头也就是他所说的“水到渠成”，或厚积薄发。

这里面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奔驰的质量。十年前，奔驰曾经丢掉了“质量好”这块招牌，与克莱斯勒成了在各种专业机构发布的汽车质量排名底部挣扎的一对患难夫妇。近些年来，奔驰在美国汽车价值评估机构ALG(Automotive Lease Guide)、JD.Power、美国《消费者报告》等机构发布的汽车质量排名中，常常名列前茅，虽然去年在有的排名中又有所下降。总体看，奔驰已经重拾起了“质量好”这块招牌。

另一个要强调的是设计。两年前，我曾在德国权威的汽车杂志——《ams》(中国的《汽车博览》)上看到过德国读者对奔驰、宝马、奥迪几个关键点的评价，在技术、环保等方面，奔驰在以往若干年的得分曲线与对手犬牙交错，唯独在设计上，奥迪、宝马的得分曲线高高在上。如今，奔驰的设计虽然也落入了不少专业人士不以为然的所谓“套娃俗套”，包括刚刚在底特律全球首发的新一代E级车，基本是就是小一号的S级，但其新一代车型曲面、曲线、棱线融为一体的优雅风格，以及强烈的家族特征，已经在市场上得到了广泛的认可。这要首先要归功于2008年开始任奔驰设计总监的戈登·瓦格纳。

这就是蔡澈此次对中国记者所说的：“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人，有没有正确的人在正确的位置上，有没有一个高效的团队，这至关重要。”

“正确的人”也体现在奔驰的中国业务团队上——倪凯(北京奔驰销售服务有限公司总裁)、李宏鹏(高级执行副总裁)、段建军(执行副总裁)号称北京奔驰的“三驾马车”，被认为是“绝配”。没有这组“绝配”，没有戴姆勒大中华区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唐仕凯放手让这“三驾马车”在中国市场上自由奔跑，奔驰能彻底摆脱2012年左右的严重困境，并有今天的“超常”表现，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蔡澈本人或许是最重要的“正确的人”。如今，蔡澈的合同已被延长到2019年。61岁的蔡澈在谈到未来时依然谨慎：“我们的商业目标可以说都实现得非常好，但是如果放眼公司在未来十年之后的位置，我们认为还没做好相应的策略和完全的准备。关于动力总成、工业4.0的话题都是对未来二十年非常重要的……在过去几年里，我们每一年在智能驾驶方面都有进展，甚至每一年都有一款车展现在大家面前。在我看来，完全的自动驾驶可能出现在下一个十年，也就是2020年这个时间点会实现。”

对中国媒体来说，蔡澈是一个说话简洁、直率的被采访者，总能有料，甚至有点和蔼可亲。他或许也是迄今为止接受中国媒体专访最多的跨国车企老总，每年都会有两三次，而前不久下课的大众汽车集团前董事长文德恩是则另一个极端，他从2010年起就与中国媒体断交了。